第一百九十六章拋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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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家早就燒起了地龍，就是書房也十分的溫暖。
方大宏走進了隔間，順手將帽子摘了下來，將帽子掛到了墻上的木釘上，一頭白發挽了個道士髻。他將拐杖放到了椅子邊，扶著紫檀填漆雕花椅緩緩坐了下來，接著指了一下下面的一張椅子對陸琬說：“陸大姑娘也請坐吧。”
陸琬見那椅子上鋪著彈墨錦袱，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。
方大宏高聲喊道：“上茶來。”
很快的，一個青衣書童低頭走了進來，手裏捧著葵花式剔紅茶盤，茶盤裏放著一把紫砂壺，兩個配套的紫砂杯，還有兩個碟子，一碟盛的是鹽漬果脯，另一碟乃玫瑰糖。
在方大宏的授意下，書童將兩道茶點都放在了陸琬面前的小幾上。
“這個玫瑰糖是我們家的小五自己做的，你嘗嘗看。”
陸琬見那玫瑰糖呈暗紅色，上面有一層糖霜，做成了方條狀。她用帕子擦了擦手，拾了一根玫瑰糖，已經嗅不見玫瑰的香氣了，倒是一股甜膩的味道。她輕輕咬了一口，裏面包裹的卻是核桃、花生之物。幹果已經切成了小粒，用熬好的玫瑰糖液包裹起來而已，吃在嘴裏玫瑰的香氣很濃郁，不過對於陸琬來說卻是太過甜膩了。
陸琬努力的吃下了一塊，又在手帕上擦了手，喝了茶，嘴巴裏的甜味才沖淡了一些。
“怎樣？好吃吧。我們家小五就喜歡折騰這些東西，最近又迷上了做藥茶，等到她做好了，我讓她送些給陸大姑娘嘗嘗。”
陸琬斂容道：“我不喜歡這玫瑰糖，太甜膩了，也不喜歡喝藥茶。”
“哦？”隨即方大宏又笑了起來，說道：“你和我們家小五還真是不一樣呢。”接著又自言自語道：“我們家小五對陸大姑娘可是很崇敬的喲。”
陸琬有些詫異，她擡頭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方大宏笑道：“對陸大姑娘的醫術很崇敬啊。雖然她也曾經向我學醫來著，可是這個丫頭不是學醫的料子，沒有那方面的天賦。看《黃帝內經》看了兩年了，結果還是沒看完。教她針灸吧，捏針的手從來都是顫抖的，更要命的是穴位什麽的也總是找不準。後來她自己也放棄了，再沒提要學醫的事。不過她對做這些吃的倒很在行。”
“我之前聽阿公總是提起您，很是推崇您的藥膳呢。五姑娘她這也是種傳承吧。”
方大宏微笑道：“藥膳只是輔助啊，從古到今，還有因為一個因為做藥膳好而留下大名的名醫。你們陸家就不一樣了，世代傳承，已經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了。陸大姑娘才是傳承吧。”
陸琬眼瞼垂了下來，怔怔的說：“幾代人努力下來的結果，可是有給陸家帶來什麽好處呢？不還是落得個滅門的慘案。”
方大宏聽聞也唏噓不已，嘆息道：“陸詠那個人不傻，怎麽偏偏就走錯了一步，還搭上了全家的性命。還真是不值得。”
“方伯伯……”陸琬喚了一聲。
“哦，陸大姑娘想說什麽？”
“方伯伯認為我阿公給陸家招來了禍事，是因為他傻麽？”
“不是傻是什麽？也不知他到底受什麽人蠱惑敢以身犯險，敢對東宮儲君下手，難道他做這事就沒想過後果嗎？果然有時候人心被蒙蔽了，什麽都能做出來的。”
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！”陸琬一手拍在幾上，差點將茶杯震到了地上，她站了起來，急切的辯解道：“阿公他不是那樣的人，陸家的祖訓不是那樣教的。阿公他傳授給我的道理也不是那樣的。是他告訴我‘不能把醫術變成殺人的工具’，懷著這樣仁慈之心的大夫，怎麽可能去害人？怎麽可能明明知道是火坑還往裏面跳。方伯伯您與他共事也有十來年之久了吧，難道您還不清楚我阿公是個怎樣的大夫？”
方大宏被陸琬突然這樣一吼也很是詫異，後來又勸慰道：“好了，好了。陸大姑娘別生氣，不管如何，不都成了過去式了麽。你再怎樣動怒，再怎樣辯解，陸太醫他也不會再活過來了。”
方大宏的這句話刺疼了陸琬，是啊，不管真相如何，阿公他不會活過來了，不僅是阿公，她的雙親，大伯父、大伯娘都不會活過來了。可饒是如此，她也不能讓陸家死去的這些生命在往後許多年還背負著罪名，冤屈至死。
“方伯伯覺得是過去的事了麽？”
“不然還能怎樣，這件案子通了天，聖上都不許再提了。難道陸大姑娘還想重提？”方大宏覺得有些好笑，瞥了陸琬一眼，完全是看一個晚輩在胡鬧的神情。
重提，當然要重提！她想要當初的案子重審，她想翻案。這些話從腦中過了一遍，陸琬說出口的，卻只有一句：“我要的是個真相而已。”
方大宏笑道：“真相？難道你還敢質疑聖上的英明決斷不成？陸大姑娘算了吧，死了就是過去的事了。活下來的人，要勇敢的向前看才行。好好的想想今後怎麽過吧。對了，陸大姑娘還有一個妹妹吧，如果我沒有記錯，陸經應該有個女兒。聽說還活著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 陸琬很是詫異。
方大宏卻微微一笑，說道：“知道這事的並不是少數人吧。之前我們兩家來往，我不可能不知道。她的下落我也是知道的，大姑娘想不想我幫個忙？”
“方伯伯想要幫什麽忙？”
“嗯，我可以幫陸二姑娘脫籍。” 方大宏和藹的笑著，全然一副親切的長輩姿態。
陸琬站了起來，她的手因為太過於激動，已經不能好好的握成拳頭了。
“方伯伯，此事當真？”
方大宏繼續和藹的笑道：“我一把年紀了，怎麽可能哄你一個小姑娘玩。再說我和陸太醫同朝為官，兩家也有來往，不可能見死不救。陸二姑娘好好的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姐淪落成這樣實在讓人不忍。不過此事有些麻煩，需要各處打點。就看陸大姑娘肯不肯下本錢了。不過我說的本錢不是指銀子，銀子我可以幫陸大姑娘出，我需要另一樣有同等價值的東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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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大宏走進了隔間，順手將帽子摘了下來，將帽子掛到了墻上的木釘上，一頭白發挽了個道士髻。他將拐杖放到了椅子邊，扶著紫檀填漆雕花椅緩緩坐了下來，接著指了一下下面的一張椅子對陸琬說：“陸大姑娘也請坐吧。”
陸琬見那椅子上鋪著彈墨錦袱，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。
方大宏高聲喊道：“上茶來。”
很快的，一個青衣書童低頭走了進來，手裏捧著葵花式剔紅茶盤，茶盤裏放著一把紫砂壺，兩個配套的紫砂杯，還有兩個碟子，一碟盛的是鹽漬果脯，另一碟乃玫瑰糖。
在方大宏的授意下，書童將兩道茶點都放在了陸琬面前的小幾上。
“這個玫瑰糖是我們家的小五自己做的，你嘗嘗看。”
陸琬見那玫瑰糖呈暗紅色，上面有一層糖霜，做成了方條狀。她用帕子擦了擦手，拾了一根玫瑰糖，已經嗅不見玫瑰的香氣了，倒是一股甜膩的味道。她輕輕咬了一口，裏面包裹的卻是核桃、花生之物。幹果已經切成了小粒，用熬好的玫瑰糖液包裹起來而已，吃在嘴裏玫瑰的香氣很濃郁，不過對於陸琬來說卻是太過甜膩了。
陸琬努力的吃下了一塊，又在手帕上擦了手，喝了茶，嘴巴裏的甜味才沖淡了一些。
“怎樣？好吃吧。我們家小五就喜歡折騰這些東西，最近又迷上了做藥茶，等到她做好了，我讓她送些給陸大姑娘嘗嘗。”
陸琬斂容道：“我不喜歡這玫瑰糖，太甜膩了，也不喜歡喝藥茶。”
“哦？”隨即方大宏又笑了起來，說道：“你和我們家小五還真是不一樣呢。”接著又自言自語道：“我們家小五對陸大姑娘可是很崇敬的喲。”
陸琬有些詫異，她擡頭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方大宏笑道：“對陸大姑娘的醫術很崇敬啊。雖然她也曾經向我學醫來著，可是這個丫頭不是學醫的料子，沒有那方面的天賦。看《黃帝內經》看了兩年了，結果還是沒看完。教她針灸吧，捏針的手從來都是顫抖的，更要命的是穴位什麽的也總是找不準。後來她自己也放棄了，再沒提要學醫的事。不過她對做這些吃的倒很在行。”
“我之前聽阿公總是提起您，很是推崇您的藥膳呢。五姑娘她這也是種傳承吧。”
方大宏微笑道：“藥膳只是輔助啊，從古到今，還有因為一個因為做藥膳好而留下大名的名醫。你們陸家就不一樣了，世代傳承，已經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了。陸大姑娘才是傳承吧。”
陸琬眼瞼垂了下來，怔怔的說：“幾代人努力下來的結果，可是有給陸家帶來什麽好處呢？不還是落得個滅門的慘案。”
方大宏聽聞也唏噓不已，嘆息道：“陸詠那個人不傻，怎麽偏偏就走錯了一步，還搭上了全家的性命。還真是不值得。”
“方伯伯……”陸琬喚了一聲。
“哦，陸大姑娘想說什麽？”
“方伯伯認為我阿公給陸家招來了禍事，是因為他傻麽？”
“不是傻是什麽？也不知他到底受什麽人蠱惑敢以身犯險，敢對東宮儲君下手，難道他做這事就沒想過後果嗎？果然有時候人心被蒙蔽了，什麽都能做出來的。”
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！”陸琬一手拍在幾上，差點將茶杯震到了地上，她站了起來，急切的辯解道：“阿公他不是那樣的人，陸家的祖訓不是那樣教的。阿公他傳授給我的道理也不是那樣的。是他告訴我‘不能把醫術變成殺人的工具’，懷著這樣仁慈之心的大夫，怎麽可能去害人？怎麽可能明明知道是火坑還往裏面跳。方伯伯您與他共事也有十來年之久了吧，難道您還不清楚我阿公是個怎樣的大夫？”
方大宏被陸琬突然這樣一吼也很是詫異，後來又勸慰道：“好了，好了。陸大姑娘別生氣，不管如何，不都成了過去式了麽。你再怎樣動怒，再怎樣辯解，陸太醫他也不會再活過來了。”
方大宏的這句話刺疼了陸琬，是啊，不管真相如何，阿公他不會活過來了，不僅是阿公，她的雙親，大伯父、大伯娘都不會活過來了。可饒是如此，她也不能讓陸家死去的這些生命在往後許多年還背負著罪名，冤屈至死。
“方伯伯覺得是過去的事了麽？”
“不然還能怎樣，這件案子通了天，聖上都不許再提了。難道陸大姑娘還想重提？”方大宏覺得有些好笑，瞥了陸琬一眼，完全是看一個晚輩在胡鬧的神情。
重提，當然要重提！她想要當初的案子重審，她想翻案。這些話從腦中過了一遍，陸琬說出口的，卻只有一句：“我要的是個真相而已。”
方大宏笑道：“真相？難道你還敢質疑聖上的英明決斷不成？陸大姑娘算了吧，死了就是過去的事了。活下來的人，要勇敢的向前看才行。好好的想想今後怎麽過吧。對了，陸大姑娘還有一個妹妹吧，如果我沒有記錯，陸經應該有個女兒。聽說還活著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 陸琬很是詫異。
方大宏卻微微一笑，說道：“知道這事的並不是少數人吧。之前我們兩家來往，我不可能不知道。她的下落我也是知道的，大姑娘想不想我幫個忙？”
“方伯伯想要幫什麽忙？”
“嗯，我可以幫陸二姑娘脫籍。” 方大宏和藹的笑著，全然一副親切的長輩姿態。
陸琬站了起來，她的手因為太過於激動，已經不能好好的握成拳頭了。
“方伯伯，此事當真？”
方大宏繼續和藹的笑道：“我一把年紀了，怎麽可能哄你一個小姑娘玩。再說我和陸太醫同朝為官，兩家也有來往，不可能見死不救。陸二姑娘好好的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姐淪落成這樣實在讓人不忍。不過此事有些麻煩，需要各處打點。就看陸大姑娘肯不肯下本錢了。不過我說的本錢不是指銀子，銀子我可以幫陸大姑娘出，我需要另一樣有同等價值的東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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